茶香在水气氤氲里弥漫开来，开始产生了好奇的王婷，第一次强迫自己去看阿广那张平凡的脸孔。而身为一位出色的律师，当进入他的语境时，阿广展现了自己在语言上的魅力。rn 很平实的话，从他嘴里说出来，便让人觉得极有说服力：“有没有技击性？我们可以姑且不论；但国术相对于现代搏击的强项，却是很明显，而且绝大多数人，是有共识的，我们要找的，是这个点。”rn 阿广停了一下，以让王婷消化他的话，并且进一步撩拨她的好奇。rn 他端起杯子，喝了一口茶，不禁赞叹：“这茶很不错啊，不愧是潮汕人，泡出来的茶，就是口感不一样！”rn 但王婷没有心思听他的赞美，不耐烦地催促：“你这说话说一半，要是在我们潮汕，会被捉去生腌的！”rn 于是面对着这“威胁”，阿广只好放下茶杯，接着说下去：“动作美感。rn “国术的动作美感，几乎绝大多数的人，都是能欣赏得到的。rn “但凡质疑国术有没有技击性，其实大概都因为这一点，而开始产生质疑。“rn 这话说得有点绕，王婷一时之间就有点消化不了。rn 不过阿广擅长的事，就是让不专业的客户，短时间内能大概明白专业的话——或者，至少不专业的客户，自以为明白了。总之，他对此极有经验，所以他换了个说法：“如果国术练起来，不是看着很有美感，很潇洒，或是很能打的模样，我们就不会质疑，它到底能不能打，对不对？“rn 他说，做了一个太极的“揽雀尾“的动作，放慢了动作，把掤、捋、挤、按的动作要领都展现出来，然后说道：”这只是手部动作，加上身形和脚法，更好看。”rn 毫无疑问，这么一演示，王婷就明白了，点头道：“嗯，看着感觉下一秒就要发‘龟波气功’一样的，可惜就是不能打！“rn 阿广笑了起来，收了架势：“是的，你会感觉‘可惜不能打’的原因，就是因为它很有动作美感，它看上去就是超级利害！我们肯定不会去纠结，眼保健操或是华尔兹舞步、街舞，有没有技击性对不对？rn “这就是国术的强项，它有着极高的动作美感。“阿广做了一个小结，以让王婷能更好的理解，“殷小姐因为学过咏春和太极，所以她舞狮的动作里，很自然就会揉合国术的动作美感，所以看上去，要比没有练过国术的你，更灵动，更鲜活。”rn 其实，不单单只是这一个点。rn 阿广在跟陈杰的讨论里，还提到了更多的问题。rn 但王婷又不是他的客户，也并没有付他咨询费，他聊这些问题，是想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和关系，并不是为了让王婷觉得事态恶劣到不可收拾，所以没必要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列出来。rn 王婷听着他的话，陷入了沉思，没听阿广聊起时，她还没有很明显的感觉，但听阿广这么一说，回想起来，她就能通过对比来感觉得到，在舞狮里，自己跟殷小妙的差别了。rn 毕竟有赵哥专门给她们录视频，随时可以回放比对的。rn 之前那位佛山师傅对殷小妙的赞赏，被阿广这么一揭开窗帘纸，王婷就一瞬间“悟道”了。rn 就是少这么一点“味精”！她感觉就是这样。rn “那我去学学国术，就能解决吧？你知道哪里有教国术吗？最好不要钱那种，正宗一点！”她向阿广问道。她并不想去找殷小妙请教，尽管她知道只要开口，殷小妙九成九就会教她，可她心里就是不想。rn 但她提出这问题，哪怕是阿广，听着也很有些为难。rn 又要正宗一些，又最好不要花钱？rn 阿广对于王婷的好感，一下子就有点减弱了，或者说，相比于之前的“上头”，现在他就感觉有点“下头”了，因为听上去就很市侩，也很庸俗，阿广笑了笑：“哈哈，如果有甘?地方，你都叫埋我一齐去啊！俗话讲‘平、靓、正’，边个唔钟意？”rn 王婷又泡了一轮茶，然后抬起头望向陈广：“要是好找，我问你做什么？rn “我跟你们不一样的，我没什么钱，我之前十三行帮人家看店，我妈现在仍在酒楼里的厨房里工作，不是大厨二厨，是洗碗、洗菜、保洁这样的工作。”rn 她的话，如是一把锋利的刃，一下子就剖开了阿广心防上所有坚硬的壳。rn 就是这种感觉，童年的感觉。rn 童年的孩子，不会因为谁家有钱些，谁家艰难些，而看不起对方——至少在阿广的童年记忆里，不会这样子，他们当时一起玩耍，有一条村的孩子，也有租住在他们城中村里的外来工的小孩，大家熟悉了，都一起玩得很好。rn 阿广在富足里长大，就算毕业后去了BJ，他也并没有如普通“北漂“过得那么艰难。rn 对于他来说，所谓的节俭，就是刚去BJ时，在望京的“国风BJ”小区租一套两房一厅的房子，而租金跟他当时的月收入并没有很大的差距。rn 后面经手的案子越来越多，渐渐在行业里有了名气，那他日常的生活，便更加惬意。rn 当有了名气又有钱，家里又没什么负担，不论男人或女人，就有了许多见识的机会。rn 阿广也不例外。rn 什么OL工作媛、劳动媛、运动健身媛，甚至包括幼儿媛、佛媛、病媛，阿广都接触过，也了解过。所以他看得很透，不论什么样的“媛”，无非就是给自己添加一些并不存在的光环，或者拔高自己背景身份，以期来从交往对象身上，谋取更高的利益。rn 这就是为什么，他一眼就被王婷打动的原因。rn 因为她真实，真实得如同他记忆里的童年。rn 就是没钱，甚至敢于把自己、母亲的困境都说出来，并没有因此觉得见不得人。rn 阿广知道王婷很大概率，并不知道萧伯纳和雨果之类的大作家，都说过类似“贫穷是最可怕的恶魔，是最严重的罪行”、“穷人并不罪恶，但是贫穷本身，却是最大的罪恶”的话。rn 但王婷用她自己坚定的眼神，在反驳这些名言。rn 贫穷绝对不是原罪，就算没钱，她仍然可以自信、坚强，坦然面对生活。rn 阿广知道，自己又不可抑制地“上头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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